“自我兒童時代以來,我對《馬克白》劇中有一點始終感到很大的迷惑。這就是:繼鄧肯被謀殺後的敲門聲,在我感覺上產生了一種永遠也無法說明的效果。這個效果是,敲門聲把一種特別令人畏懼的性質和一種濃厚莊嚴氣氛投射在兇手身上;不論我怎麼堅持不懈地的努力,企圖通過思考力來領悟這一點,但是多年來我一直不能領會為什麼敲門聲會產生這樣的效果。”
讀〈論馬克白中的敲門聲〉有個想法。有個類似的情形是,我讀小說,經常會出現我不能理解的情緒上的矛盾,反而不是像〈論〉的作者這樣,因為產生了特殊的效果,所以想要理解這效果怎麼來的。最讓我感到痛苦的,莫過於中文小說中裝模作樣的外國人,只有說不出的彆扭。這好像看杜蘭朵公主一樣,異色的中國公主,應該說是什麼,東方風情嗎。後來我站到義大利人去看,我就能釋懷,這是他們對於遠東他者的想像,他們想像中的中國人。
紅樓夢裡面有個也是讓我突然出戲的地方,就是出現洋鐘洋錶。這就像林懷民在九歌裡面,藉由遙遠的楚國楚辭要傳達被壓迫的人民的國殤,然後每一幕最後都有一個提著皮箱的現代旅人穿梭其間。
讓你突然意識到,紅樓夢的人物可能是明代人物,社會背景是清朝康熙時的社會背景,而突然出現手機電腦,好似在什麼台北市的廣場圍個地方,裡面是古色古香的大觀園,外面車水馬龍。可能在黛玉葬花的時候,時不時傳來兩聲喇叭鳴響,或是劉姥姥逛大觀園,正在扮著醜逗賈母笑,天外飛來一顆壘球。這時你就知道紅樓夢不在古代,就在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