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在應帝王說的「至人用心若鏡」,這種研磨等級,可能是內亞技術,考古研究指出,銅鏡源於活動在歐亞大陸北方的草原民族。而這種至人境界,所謂「不將不迎,應而不藏」,應該就是草原民族的心理狀態,草原民族的純樸到了馬基亞維利的華人社會,就變成要刻意追求又追求不到的境界。
庖丁用的刀子是內亞產的熟鐵鍛造,他的同僚用的都是中原產的生鐵,用力一砍就折了。莊子說:「良庖歲更刀,割也;族庖月更刀,折也。今臣之刀十九年矣,所解數千牛矣,而刀刃若新發於硎。」是因為廚師技術好嗎?技術當然是差不多的,關鍵是這個工具差別太大了,至於庖丁說他宰牛的功夫如何進步,我想讀者若從事一份工作十九年,也會有庖丁的程度,如同賣油翁的名言:惟手熟耳。
為什麼莊子寫庖丁解牛的故事,特別要寫文惠君,也就是魏惠王,而不寫宋人、楚人?原因就在魏國處於內亞技術交通線上。朋友說就算到現在要宰牛,用普通的刀子也是解不了的,需要靠機械,不知對否?我想這也體現了庖丁的刀子不是普通材料製成的刀具。
這兩天讀到一篇文章才知道,中國古書常常講「鑄造」,鑄造利劍云云,但鑄造的強度是不夠的,必須要「鍛造」,也就是燒紅金屬、反覆錘打。鑄造和鍛造的區別,就體現中原技術和內亞技術的差異。尚書費誓說:「備乃弓矢,鍛乃戈矛,礪乃鋒刃,無敢不善」,這是內亞技術。國語齊語說:「美金以鑄劍戟」,這是中原技術。說苑指武說:「鍛劍戟以為農器」,孔子家語致思篇說:「鑄劍戟以為農器」兩篇故事相似,對比看來,說苑的故事(或說苑根據的底本),應該記載於孔子家語之前,孔子家語抄錄說苑或說苑所本於後。
莊子說:「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是鳥也,海運則將徙於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齊諧者,志怪者也。」
南冥有天池,天池無論怎麼南,都在非常北方的位置,北冥就更遠了,而流傳這個故事的是天池南方的齊國。也就是說,莊子書從一開始就標定了地理位置,就是歐亞大草原。草原民族有什麼?有老鷹,也就是「鵬」,也有「馬」,也就是野馬。歐亞大草原,就是「無何有之鄉,廣莫之野」。
湯之問棘也是已。窮髮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魚焉,其廣數千里,未有知其脩者,其名為鯤。
鯤的意思和現在相同,就是鯨魚,一些鯨魚洄游在白令海到北冰洋之間。莊子不知道是自己去過,或是繼承這個故事,但他說出來,大家也不信,「之二蟲又何知!」
為什麼許由不肯接受天下?這就像草原民族征伐中原,能退回去就趕緊走了,不肯多留,為什麼呢?因為他們看中原所謂天下是非常髒亂不衛生的地方。對比藐姑射之山和當地的神人,莊子說:「之人也,物莫之傷,大浸稽天而不溺,大旱、金石流、土山焦而不熱。是其塵垢粃糠,將猶陶鑄堯、舜者也,孰肯以物為事!宋人資章甫而適諸越,越人斷髮文身,無所用之。」
「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膚若冰雪」,這不是正是烏拉山脈的女子嗎!堯見到藐姑射之山的四子,就好像忘記天下一樣,莊子說「堯治天下之民,平海內之政,往見四子藐姑射之山,汾水之陽,窅然喪其天下焉。」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又豈止是佳人,看到烏拉山脈當地多麼乾淨,又看到天下是多麽不衛生,豈能不為自己汲汲營營治理天下而汗顏嗎。
讀莊子書,突然想到中馘人的由來,恐怕就是歐亞大草原等國放逐罪犯的地方,也就是莊子所謂「天刑」、「天弢(ㄊㄠ)」、「堯於是放讙兜於崇山,投三苗於三峗,流共工於幽都」。自周以來,治國如治罪犯,中原雖屢屢易主,其有能免生民之罪者也。春秋一字寓褒貶的效果,其實就是法律評價,一樣是殺人,可以變成是正當防衛,也可以變成過失殺人,由此觀之,中馘人自古就生活在斷獄致刑、遭受五種肉刑的恐怖環境中,也就是說,中馘人自古就是罪孽深重的罪人。挪亞的後裔在耶穌出生以前,也跟中馘人一樣是罪人。明明到了國外,為什麼還有人心心念念要去中馘?這就像電影肖申克的救贖,在監獄待久了,假釋出獄之後,反而沒辦法在自由世界謀生,還得回到監獄去才舒適。
如果說早期的中馘人在永嘉之亂就死光了,那麼後來的中馘人的罪從何而來?我想挪亞的後裔的罪和中馘人的罪不同,前者以血緣基因繼承,後者以文化瀰因繼承。認同了中馘,接受了中馘的小人文化,也就接受了中馘人的原罪。讀者要注意周代封建諸侯跟平民是不同的人,士大夫是草原民族的後代,這些人遵守先王的教誨,制禮作樂,維持自己的信仰生活,因此稱為君子。而不按照先王教誨,跟小人混在一起的,就變成小人。